二、 翻譯批評的原則
正如從事翻譯實踐必須遵循一定的翻譯原則一樣,翻譯批評同樣必須按照一定的原則進行。不過, 從翻譯批評的歷史和現狀來看,我們至今還沒有、實際上也不可能有一個公認的統一標準。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就指導翻譯實踐的原則而言,我們已經有著多種翻譯標準的存在:以作者和讀者為取向的翻譯原則(the author-and-reader-oriented translation principle)、以譯出語或譯入語為取向的翻譯原則(the source-language-oriented or the target-language-oriented translation principle);以美學為取向的翻譯原則(the aesthetic-oriented translation principle);以社會符號學為取向的原則(the sociosemiotic-oriented translation principle)。不同的翻譯標準對譯者、翻譯過程和結果影響極大。其次,翻譯批評原則的確立和選擇往往是因人而異,因時空條件而異,因原作的體裁和內容而異。所謂因人而異,主要是指不同的翻譯批評者在確立翻譯批評原則時往往帶有一定的個人主觀色彩;所謂因時空條件而異,主要是指不同的歷史時期和不同的社會因素(如政治、文化政策、讀者、市場需求等)對翻譯標準和翻譯批評標準的確立有著不同的要求;所謂因原作的體裁和內容而異,則是指所譯作品因體裁、題材的不同而對翻譯批評標準的選擇不一。例如文學家批評翻譯作品時往往自覺或不自覺地遵循以美學為取向的翻譯批評原則,而傳播學家則往往自覺或不自覺地遵循以讀者為取向的翻譯批評原則;再如有人批評文學譯作時可能多遵循以美學為取向的原則,批評科技譯作時多遵循以原作為取向的原則,批評商貿譯作時多遵循以讀者為取向的原則;還如"五·四"時期的翻譯批評原則就與21世紀初的翻譯批評原則不完全一樣。下面一例選自舒啟全批評張振玉所譯林語堂先生英文小說《Moment in Peking》:
"原著內容之豐富,確實堪稱近、現代中國的百科全書。貫穿全書內容的作者對民主、改革、愛國的思想在蒙上一層莊子哲學的神秘、夢幻,命運論的色彩。這就要求譯者不僅應是"近代中國通",而且還應是"古代中國通".不但要能對現代漢語和白話文運用自如而且還要能精通活用古代漢語和文言文。張教授譯林博士的這部宏篇巨著,確實"門當戶對",不僅譯文忠實地再現了原著的思想內容,而且譯得色調鮮明,形象入微,活靈活現,傳神入化。在下略舉幾例,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The ignorant old woman who ruled for the entire last half of the nineteenth century did more than any other single person to hold back China's progress. Without her the progressive Emperor Kuanghsu would certainly have gone on with his reforms. To the end, the Emperor, like an eagle deprived of its wings, remained submissive to his aunt. Ignorance added to a strong character was a double curse; stupidity joining hands with stubbornness was twice stupid.
那個愚蠢無知的老太婆統治了十九世紀的后五十年,使中國不能進步,她可算功勞第一。若沒有她,銳意求進的光緒皇帝,一定會進行他的維新大計。光緒皇帝,象個剪去翅膀的蒼鷹,一直對他這位大權在握的了老伯母必恭必敬,百依百順。愚而妄,其為禍害則加倍的強烈。愚蠢再與剛愎攜手,則愚蠢倍增。
ignorant修飾慈禧太后,譯成"愚蠢無知",progressive修飾光緒皇帝,譯成'銳意求進',reforms譯成'維新大計',真是達意移情! did more than any other single person to hold back China's progress譯成'使中國不能進步,她可算功勞第一',再現了原著幽默的風格。 ignorance added to a strong character譯成'愚而妄',was double curse譯成'其為禍害則加倍的強烈',stupidity joining hands with stubbornness譯成'愚蠢再與剛愎攜手',was twice stupid譯成'則愚蠢倍增',不僅言簡意賅,而且句式對仗,讀起來上口,聽起來入耳,增強了譯作的感染力".(舒啟全:"貌似神合 惟妙惟肖——評張振玉譯《京華風云》",《中國翻譯》,1989年第2期)
毋庸置疑,舒啟全所遵循的翻譯批評原則是"以作者和讀者為取向的翻譯原則",即譯作必須在思想內容和文體風格上忠實于原文,在表達上明白曉暢,符合譯入語的語法和習慣表達方式。在這一原則的指導下,舒啟全通過分析典型實例來批評張振玉的譯文,所給評價全是正面的。這種批評無疑是為欣賞而作的翻譯批評,意在立為范文,為翻譯界同行或初學者視為楷模而學之。
以下一例選自王應云對武光建所譯英國著名作家Goldsmith的小說"The Story of Vicar"的批評:
If the cakes at tea ate short and crisp, they were made by Olivia; if the gooseberry wine was well knit, the gooseberries were of her hathering; it was her fingers which gave the pickles their peculiar green; and in composition of pudding it was her judgment that mixed the ingredients.
例如進茶點的時候,點心又酥又脆,他就說是奧維雅作的,果子酒味好,說是奧維雅親手摘的果子,酸果顏色鮮綠,那是奧維雅手段好,甜糕制得好,是奧維雅把材料配合得好。
這兩個長句開始連用了兩個"if"從句,接著用了兩個強調句,翻譯時譯者并不如法炮制,而是通過一'改'一'加', 把另外兩個句子都改成條件句來譯,再分別加上'就說'、'說是'、'那是'及'是'就將原句譯得活活潑潑,威太太數數落落千方百計夸獎閨女討好百且爾鄉紳的情景便如見其人,如聞其聲了。"(王應云:"文境清真 句饒神韻-評《威克菲牧師傳》中譯本的藝術風格和語言特色"《中國翻譯》1989年第4期)
這例翻譯批評所遵循的是以美學為取向的翻譯原則。批評者王應云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威克菲牧師傳》中譯本的藝術風格和語言特色上。通過對這一實例的細致分析,以贊賞性的語言充分肯定了中譯本的成功之處。其意同樣是在昭示翻譯界同行或初學者應該學習這種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