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對我的極大不滿是我不懂生活,不會開車。正當我忙著科研,一個“活雷鋒”愿意教我女友學開車,教著教著便展開了凌厲的攻勢。“死到臨頭”,我象變了一個人似地做家務、學開車,很快考出了駕照,每星期帶女友出去購物、吃東西,還開車到圣地亞哥動物園、野生動物園、迪斯尼樂園、棕櫚泉、拉斯維加斯等地游玩。在棕櫚泉,我們乘坐纜車到一座山上,秋天,山上就已經是白雪皚皚。往北到拉斯維加斯度假,那里一條繁華的大道兩邊都是大型酒店,不但有膾炙人口的自助餐、各種購物場所,還有看雜技表演、演唱會等。
雖然在感情上穩住了陣腳,但在科研上,我總是被“心魔”拿著刀在追趕。盡管我已經出了不少文章,可每當我看到一些同行課題組主頁的文章列表,總是感到很焦慮,嫌自己慢了。當聽說其它大學的同學由于導師經費充足而不用做助教,便感到自己把時間花費在做助教上很委屈。陪女友出去購物我也是心不在焉的,她去逛商店,我就找個長凳坐下來讀專業文獻,以“追回失去的時光”。并且不時有些迷惘:我每天有飯吃、有實驗做、有網上、有覺睡,周末買菜、上館子吃飯、回到家在沙發上看報紙,“活在當下”。但是將來究竟要從事什么樣的工作?未來的工作又在哪里?這種茫然一直伴隨著我走向博士后的崗位。
2006年,我們結婚了,我博士畢業,到田納西州橡樹嶺國家實驗室做博士后。我和妻子輪流開車,跋山涉水橫跨了大半個美國,到了那個二戰時期為了造原子彈而建立的小城。妻子陪著我找到房子,把生活安頓好后,就乘飛機回加州繼續她的學業。與她在機場分別后,我開車直接前往實驗室,清晨,天還未全亮,路上霧氣沉沉,淚水模糊了雙眼,我看不到生活的盡頭。
接下來,我開始自己兩點一線的生活:早上開車到實驗室,晚上在街上吃個飯,然后走過一段昏暗的、不時飛舞著甲殼蟲的走廊,打開房門,洗澡、睡覺。周末,到街上吃飯、買東西,回家,沙發上看書,電腦前寫文章,給妻子打電話……苦苦等到假期,為了節約旅行成本,妻子坐了八小時的紅眼航班到達我的駐地,簡單地游覽了周邊的古堡、印第安人保留地之后,隨即返校,留下我在河邊“望河興嘆”。再一個假期,我到加州看妻子,剛適應了當地時差,又“執手相看淚眼”。分居三年半,生活就象乒乓球一樣打來打去,剩下的是一萬多美金的機票票根。
做博士后只是臨時的工作,合同一年一簽甚至是數月一簽。雖然我的科研論文如雨后春筍般地冒出來,但老板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了。“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踏實,常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又不喜歡做完博士后以后從事那些公司里“老板讓你干嗎你就干嗎”的工作。經過漫長的“上下求索”,我未能在美國找到教職,轉而回母校復旦大學任教。
2009年秋,我和懷孕的妻子辭去博士后工作,踏上回國之路。我成了“海歸”,妻子成了“海待”。登機之前,內心感慨這八年的留學生活就象是一場夢一樣。無論是出國還是回國,路都是我自己挑的,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