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4——死亡之前還想創業
7月4日,日本國際IT學院教務主任和班主任跟隨警察來到孫望生前居住的位于新宿7丁目一所幽巷里的白色公寓,N先生租賃的房屋在底樓最末的一間。大約有10帖左右,家徒四壁,三面有窗,沒有床,甚至連床墊都沒有,只有一床胡亂堆在地上的被褥。
除了幾件衣服,一些書,孫望最值錢的遺物,就是一個筆記本電腦了。電腦還開著,孫望的手機放在榻榻米上,尚有電。7月1日晚,小周前去找孫望,孫望不在。太晚,他便在孫望公寓居住。7月2日早上9點離開時,孫望還未回來。N先生說6月30日自己不在家,不知道孫望的行蹤,之后因為孫望沒帶手機,也就聯系不上了。
孫望的手機,其實是小周的,就在5月中旬小周返回日本后,發現孫望將自己的手機停掉了。怕聯系他不方便,便將多余的一個手機借給他用。
就是這個沒被帶出去的手機顯示,最后一個電話記錄發生在6月27日,電話對象是位于新宿一所房屋中介的業務員王先生。王先生回憶,6月27日,孫望給他打來電話,希望中介幫他找一處位于千葉的好店鋪,他想經營中華物產店。
“可是后來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電話,這事兒就沒下文了啊。”王先生后來嘗試再聯系他,電話已經打不通了。他非常驚訝,“電話里聽上去,還是一個生龍活虎的人呀,小小年紀還想做點事呢,怎么會就‘自殺’了呢?”
沒有人知道孫望在最后的時間里經歷了什么。但認識他的人無一不表示,不像是要“自殺”的樣子。
在孫望的校長白神先生看來,這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平時沉默寡言,看不出有任何自殺跡象。經常和孫望同一條電車路線回家的同班同學小張稱,孫望性格非常內向,平時都是獨來獨往,跟任何人都沒什么交集,每次一到學校就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第一排,但是,也看不出有什么厭世的傾向。
小周也表示,搬家后不久,大約是6月22號左右,孫望還去區役所更新了外國人登錄證上的住址,“如果他是要自殺的話,還有必要更新證件嗎?”
曲折的家庭身世
23歲的孫望,生世頗為曲折。1987年,他出生在中國吉林省一個普通的小山村,由于家貧,生父嗜賭,母親離婚后帶著他改嫁到吉林省梅河口市小楊鄉方家村生活。繼父陳福全,是一名從小意外失事,只能靠單腿加拐杖行走的殘疾人。孫望的母親在給孫望生下一名同母異父的弟弟后再次與繼父離異,雖然法院把孫望判給了母親,孫望卻表示,勤勞、樸實、善良的繼父對他比親生父親還好,他對繼父說,“小望一輩子都是您的兒子,以后我來為您養老送終!”便選擇和繼父一起生活。
從此,孫望的生母一去不返,音訊全無。直到今年才取得聯系,知道母親遠嫁韓國。
1996年,繼父患胃穿孔,并感染到其他器官,做了切除手術。此后,這個只剩一條半腿,1/3胃,1/3直腸與膀胱的男人靠給人修鞋和粘貼自行車帶為生,后經營一家小賣店,每月五六百元收入養活兩個兒子。19歲那年,見孫望的同學去日本留學,要強的繼父做出一個重大決定,也送孫望去日本!一定要讓這個兒子出人頭地,不要跟著自己吃苦。為了籌款,他不惜借了高利貸。就這樣,孫望來到了日本。
繼父痛不欲生 使館給予關注
消息傳到孫望的家鄉,52歲的繼父陳福全得知孫望死訊后,頓時老淚縱橫,捶胸頓足。
4年前,他含辛茹苦,背負高利貸將兒子送出了國門,沒想到卻是送進了鬼門。
4年前,他在村口滿懷希冀與選擇與他一起生活的前妻的兒子告別,沒想到卻是訣別。
他想不明白,自己那么艱難都把兒子送過了太平洋,為什么就他就淌不過一條小小的東京隅田河呢?
陳福全很想去日本,親自為兒子“收尸”,可體弱多病的殘疾身體,和20多萬人民幣的負債讓他甚至無力購買一張機票。據陳小姐介紹,孫望在韓國的生母,不知是否是新組建的家庭不允準的原因,不能前往日本,而生父在聞之孫望的死訊后,第一反應是“能有多少賠償?”得知沒有便連開具身份證明手續等事務也不予配合。
種種原因,孫望的直系親屬盡數不能到場。根據日本法律,尸體無人認領,便將由警署交付區役所處理。
事件發生后不久,中國大使館就對此事件給予了關注,多次接待陳小姐的咨詢。7月31日,中國駐日大使館領事部某擔當領事致電本報,表示中國大使館已就此事與日本警方進行交涉,要求警方妥善處理。
目前,陳福全正在辦理委托書,希望當地區役所將孫望的尸體火化后,把骨灰安放于日本的某個神社之內,但是,他也提出要求,“如果警察堅持認定孫望是自殺的話,就不要火化!”
他認為孫望是一個責任心非常強的孩子,不可能自殺,一定是有人加害于他。為此,病急亂投醫的陳福全還找了三個當地的“靈媒”,“靈媒”不約而同告訴他,孫望是在家里被兩個男子強行帶出去的。這一點更讓陳福全對“他殺”的懷疑堅信不移。
警察認為不是他殺
7月23日,本報記者就孫望死亡事件采訪了所轄警署——藏前警察署某刑事課長代理,他向記者詳細介紹了發現孫望尸體前后的過程。
他說,發現孫望尸體時,他著裝整潔,隨身物品并無散亂,錢包也在,學生證、外國人登錄證一應俱全,經解剖檢視也沒有發現外傷,無任何斗毆痕跡,整個情況看不出任何事件性,他們懷疑系投河自殺而亡。
而記者提出是否有失足掉入河里的可能性時,警察搖頭,因為隅田川是很醒目的地方,如果有人失足也是很容易引被人發現的,但事后卻沒有接到任何目擊者的通報。而死者尸體只是在隅田川廄橋段發現,究竟是從什么地方落入河中,落到哪里,尚不清楚。對于孫望家屬提出的“他殺”懷疑,警署表示排除這個可能,并表示他們不會因為孫望是外國人就不予偵查,警署已經盡力,更詳細的情況,希望和家屬面談。
所以,炎炎夏日7月的天氣,東京連續半月最高溫度35左右,而孫望冰冷的尸體,至今還存放在醫院的太平間里,中國人都說“入土為安”,他卻死后一月,沒有“葬身”之地。
陳福全還在努力,如果可能,他還是想來日本看一眼4年未見的兒子。
盡管,那已是一張在河水里浸泡兩天,業已變形的臉。(李雨潭 劉怡祥 遠藤英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