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龍和其他中國移民一樣,在很長時期內(nèi),陷于文化定位的仿捏困惑中。在美國人眼里,他是中國人;在中國人眼里,他又是美國人。旅美的幾年里,李小龍因目睹耳聞體會到種族歧視,對美國人有股難以名狀的反感。他多想回到故土的同胞之間,暢暢快快地吐一口怨氣。回到香港,他又覺不順不滿。他由此而懷念和欣賞起美國人來,心直坦誠,無拘無束,想干就干,毫無顧忌。
李小龍沒有在香港客串電影的欲望。盡管電影圈有不少他父親的同事及他少年時結(jié)交的演員朋友;盡管此時功夫片日趨熱門,功夫師大有施展身手的機遇;盡管他手頭并不寬裕,父親仙逝,家道開始下滑。李小龍謝絕了好心明友推薦的角色,他認定,他的電影事業(yè)必須在美國。
以后,是蓮達掛通越洋電話,向杜西亞垂詢《陳查禮》一事,她按照美國人的方式向杜西亞問好,并且說一些能引起杜西亞興趣的香港新聞,譬如參加越戰(zhàn)的美軍赴香港度假如何尋歡作樂、醉生夢死,等等。
蓮達在待人交際方面較李小龍聰穎、周全而得體。事實也證明蓮達較李小龍更勝一籌。通過數(shù)次電話后,百忙中的杜西亞會主動掛個電話來向李小龍夫婦問好,并說《陳查禮》仍在籌備,李小龍飾的"長子"一角不會變。
等待是折磨人的,李小龍在港滯留的日子大多消磨在練功和讀書上。他的性格跟少年時大不一樣,他絕不惹事生非,但有一次,他還是跟人干了一架。
那是李小龍攜蓮達與褪袱中的李國豪,去九龍飛鵝山踏青。他們遇著一伙爛仔似的小青年,爛仔朝蓮達指指戳戳,評頭論足,說這個鬼妹如何如何。鬼佬鬼妹是清代廣東人對西洋男女的貶稱,現(xiàn)在成了粵語中的習慣用詞,一般并不含貶意褒意。
李小龍容不得他們把鬼妹之詞,冠于他心愛的妻子頭上,便怒目而視,道:"你們說什么?"爛仔欺他一個男子,放肆指著蓮達和李國豪說:"番鬼妹!""狗雜種!"
李小龍怒發(fā)沖冠,叫道:"你們再叫一句!"爛仔有恃無恐,叫道:"番鬼妹!""狗雜種!"向李小龍撲來。李小龍使出連環(huán)腳,這幫爛仔像狂風折枯樹一樣倒地。
李小龍沒繼續(xù)懲罰他們,說:"以后嘴巴干凈點!"這些爛仔抱頭鼠竄逃走。
那時,香港雖開始取得喜人的經(jīng)濟奇跡,但香港人依然過著簡樸的生活。家里末裝冷氣機,濕熱溽悶的天氣使得蓮達和孩子受不了。李國豪渾身長滿痱子,泛濫的毒蚊又使人不得不睡在蚊帳里。蓮達給折磨得憔悴不堪。
炎熱的8月,李小龍一家三口離開香港。這是李小龍成年后事業(yè)停滯,比較黯淡的日子。李小龍覺得再這樣呆下去,會使他的銳氣全無。母親何氏自然希望兒子、兒媳及孫子定居香港,但她知道留不住小龍的心,小龍認定美國更適合發(fā)展他的個性、天賦及事業(yè)。
蓮達忍受不了香港的天氣及居住環(huán)境,但對李家及李家的親戚一直抱有好感。這以后,每逢圣誕節(jié),蓮達都會向他們寄去精美的祝福卡片,而粗心的李小龍卻會把這些瑣事忘到一邊。蓮達是美國人,自然更喜歡生活在美國。好幾年后,她為了丈夫的事業(yè),又隨小龍舉家遷居香港。有記者問她上一回來香港的感受時,蓮達早已淡忘種種不愉快,她說上一回來香港她收獲巨大,學會了說簡單的廣東話,還學會了幾樣拿手的廣東菜。
在洛杉礬國際機場,李小龍夫婦不待安頓下來,就與朋友通了電話,好決定他們的去向。給杜西亞的電話是蓮達打的,在電話中杜西亞閃爍其辭,說《陳查禮》的拍攝大概還會延期,勸李小龍不要著急,旅途疲倦該好好休息休息。
這使得李小龍和蓮達滿腹狐疑。他們商議后,決定在離好萊塢不遠的街區(qū)先安頓下來,因為靠得近,聯(lián)絡方便,機遇相對會多些。
他們住進一幢德式的民宅里,在二樓占據(jù)了一小套,家具和大件用具是現(xiàn)成的,搬家頻繁,他們也不打算添置什么。李小龍布置他的書櫥,多次搬家,扔掉不少東西,他都末扔掉被他視為經(jīng)典的武道及哲學書。
蓮達撥通杜西亞的電話,告訴他住處的地址及電話號碼,杜西亞支支唔唔,未提及《陳查禮》,似乎在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