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龍是旅美中國武師中,第一個公開招收外國人為門徒的。在古代中國,功夫被視為傳家至寶,傳授范圍只限于家族之內。若授與外人,必須結為父子般的師徒關系。李小龍悖逆古訓的做法,自然引起持保守觀念、格守門戶之見的中國武師的不滿。他們認為,國術外泄,華人將會失去在美賴以生存的資本。
嚴鏡海很贊賞李小龍離經叛道的做法。他認為華人在美生存,靠的應是智慧和勤勞。功夫的防身御敵功能畢意有限,因為美國人普遍擁有槍支。他不相信刀槍不入的古老神話。
1964年8月,婚后的李小龍攜帶妻子蓮達移居洛杉磯。李小龍常能與嚴鏡海見面,倆人商議臺伙開辦武館,并馬上付之行動。前來武館習武者不論種族、民族和國籍,只要對中國功夫持有興趣和熱情者一慨歡迎。嚴鏡海年邁事雜,武館的教頭和管理實際上是李小龍一人,而蓮達則做李小龍事務上的助理。
武館一設立,便引起西部眾多武師的竭力反對,他們放出風聲,請李小龍"好自為之"、"信守中國國術的行規"。
自負好斗的李小龍當然不會懼怕這些威脅,但為了避免同胞間的傾軋,對自己的計劃作出修正。開初,李小龍為了擴大影響、吸引更多的學員,學習的內容包含多種中國武術,以滿足不同學員求學的興趣和需要。現在李小龍在與學員達成共識的情況下,只教他們截拳道。因為截拳道是李小龍獨創的,不會引起將中國其他門派武術流泄之嫌。李小龍天真地認為,這樣便可平息那些武師的怨言,從而避免"踢館"之類的不愉快事件。
結果,李小龍仍收到一封挑戰書。挑戰書的落款是來自舊金山的一名姓黃的功夫教頭。他在書中以嚴厲的言辭抨擊李小龍的"叛逆"行為,并譴責李小龍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其"行徑"引起舊金山國術界的強烈不滿,導致他迫不得已下此戰書,與李小龍講手見個高低。如果李小龍被打敗,只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將武館關閉,二是停止將功夫授予外國人。"
戰書末提到"如果李小龍勝了,他們將如何"之類的言辭。這已不再含有講手的公平競技的意味,而是討伐異己的檄文。
黃教頭在戰書中稱:"我是代表三藩市(舊金山)國術界的!"這封戰書可以說是舊金山整個國術界對李小龍下的最后通碟。據洛杉礬幾位保持中立的武師分析,黃教頭等人的用意是嚇退李小龍而關門大吉,而不是以功夫作最后一博。結果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李小龍見戰書怒發沖冠,他回札的答復是:"好!這又怎么樣?"
回札由信使傳到黃教頭手中,黃教頭和師兄弟及門徒已經住在洛杉礬的一家華人旅館里,他們自己將自己逼進維谷。龍虎相斗的訊息很快在洛杉礬國術界傳開,嚴鏡海趕到武館,他說他雖末跟黃教頭講過手,但早巳耳聞他的名氣,是舊金山國術界的絕頂高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告誡小龍切不可掉以輕心。
講手在一處廢棄的倉庫里舉行,觀戰者早已把空曠的倉庫擠個水泄不通,除了國術界的教頭弟子,更多的是來自唐人街的華人。黃教頭那方,站有三十幾人,除他的弟子,不少是從舊金山趕來的黃的同仁,來為黃助威。這天,嚴鏡海、祖亞倫帶他們的弟子站在倉庫西側。木村和依魯桑杜專程從西雅圖乘飛機趕來——不知他們怎么得到的訊息。李小龍心中十分感動,如被擊敗,不但自己的事業嚴重受挫,而且愧對了這些兄長父輩般的朋友。
蓮達站在李小龍身后,她已身懷六甲。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懷孕的婦女是不宜隨意亂走的,但她堅持要來。蓮達具備中國女性的傳統美德,但又不是那種守舊的,將自己囿于家務中的賢內助。她樂意參與丈夫的事業,做她所能做的一切,并為此付出代價。當丈夫功成名就、萬眾矚目之時,她又悄悄地退到一邊。
黃教頭先聲奪人,義憤填膺大聲數落李小龍的種種罪狀,以期在氣勢上壓倒敵手。李小龍一言不發,他不屑跟黃教頭唇槍舌戰,而是要以拳腳論輸贏。
黃教頭脫去上裝,袒露出胸膛紋的雙虎(黃教頭生肖屬虎,渾號黃老虎)。李小龍也脫去上裝,穿著緊身背心,他沒有紋身,他生于龍年,性情似龍,就是一條龍。
李小龍側目看了嚴鏡海、木村、依魯桑杜一眼,目光在蓮達身上停了一瞬。蓮達溫柔坦然地一笑,目光含著必勝的期望。這是蓮達的聰明之處,雖然她此刻緊張得渾身冒汗,心兒嘣嘣跳個不停。
竹節響了三聲,黃教頭猛嘯一聲,如虎躥撲到李小龍跟前。接著他揮拳朝李小龍臉部重重砸去,又倏然變招,五指攥如鐵鉗,去掐李小龍心窩的要穴。招式變化太快,李小龍只得應招化解,顯得有些倉促。舊金山來的武師,大聲喝彩助。
黃教頭將多種拳法融為一體,變化多端,形如鬼魅。李小龍那時的截拳道尚未完善,他以從小練就,并且得心應手的詠春拳與之相拆。在黃教頭兇猛而詭譎的拳法面前,李小龍暫處下風,未能把詠春拳的精髓充分施展出來。李小龍的眼睛盯著黃教頭出招變幻,被黃教頭牽著鼻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