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紫漿果的日子

同六個姐妹一起長大是不容易的。多少年來，我們彼此有著不同的觀念。父母手頭一直都不寬裕，有時甚至食品都出現匱乏。填飽肚子對我們來講已算是幸運的了。如果哪天晚上有甜點，那真是了不起的享受了。

1969年的夏天在我的記憶中是永遠不會淡忘的。因為父母正在蓋新房，所以家中的資金很緊。我們已經長大，家里的老房已不夠居住了，于是父親掙的每一個便士都被投入了新房的建設。發薪前的最后幾天是最糟糕的日子，因為家里連起碼的口糧都難以保障。我還記得我們等待發薪日就好像是等待一個節日。這一天到來時，父親會在下班的路上先去趟銀行。這樣他回家后母親才好去采購。我們幾個姐妹都喜歡陪母親去雜貨店。我們走在貨架的通道上，心里夢想著將整個商店都抱回家，就像孩子們穿過一家玩具店時的心情一樣。當我們拎著采購的東西回家后，我和姐妹們便如狼般匆忙搶奪食品袋。發薪日這一天，全家人都會將自己塞個賊飽，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清楚未來的幾個星期糧食將變得越來越少。上學也不很容易。我們從沒有任何午餐錢，父母又太好面子不為我們報名吃免費午餐。我們從沒有享用過好的學習用品，也從沒有穿過好衣服。這一點或許是我和姐妹們最難以忍受的，因為別的孩子總是無情地為此取笑我們。

有一天，父親回家后告訴我們他知道有一個地方長著些野生的紫漿果。父親允許我們去采摘，我們感到興奮極了。我們沒有很多機會外出，所以這次出門摘紫漿果可真是件樂事。

我還記得我們一整天都是頂著炎炎烈日采摘紫漿果的。我想我們吃進肚子中的要遠遠超過我們帶回家的。回家后，母親決定做一個紫漿果派。

她花了整整半天，一點點地將果派做成了。我們幾個姐妹真有些等不及了。爐子上烘烤果派的味道令大家垂涎三尺。我們開始在廚房里來回轉悠，把母親都惹惱了。當我們吃晚餐時，母親將果派放在了柜子上層冷卻。

那天的晚餐很難下咽，因為我們知道廚房里有一個果派在等著呢。晚飯是內有填充物的辣椒，沒人想吃。但是母親命令每個人都必須吃完才能離開飯桌。當母親說我們已經吃夠了時，我們便撒腿沖向了廚房，那聲響如同出自一群驚慌失措的牲口。我是姐妹們中第一個跑到案臺的。在母親趕到之前，我已跳上了案臺，爬到了柜子上層。我伸手抓住了果派，然后開始向下爬。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我一下子在濕案臺上滑倒了，手中的果派也飛了出去。即使今天閉上眼睛，我的眼前仍然能夠浮現出當時的生動景象：果派慢慢地在空中翻轉，然后面朝下掉在了地上，我仰起頭，看到的是姐妹們一張張不可思議的臉。我當時所能想到的就是我們一整天勞作的成果就這樣快地在一瞬間被毀掉了。

……

那個晚上是我一輩子都刻骨銘心的?，F在每逢佳節，我的家人還總提起這件事。過去的日子是艱難的，但它卻教育了我們更加珍惜今天所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