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譯文】
克拉麗莎節選
英國18世紀感傷主義小說家塞繆爾•理查遜(Samuel Richardson,1689~1761),自學成才,以印刷出版為業。50歲以后才開始寫書信、日記體的小說,篇幅都很長,經他自己多次修改出版。共計三部:《帕梅拉》(Pamela,1740~1741,四卷)、《克拉麗莎》(Clarissa,1748~1749,八卷,百萬字)和《查爾斯•格蘭迪森爵士》(Sir Charles Grandison,1753~1754,七卷)。《克拉麗莎》的少女主角拒絕聽從父母之命嫁給富家,受英俊蕩子勒夫萊斯(Lovelace)慫恿欺騙,隨他出逃倫敦。她被帶到一家高級妓院,經一些假冒的貴婦人包圍,多方誘勸,始終珍視貞操,不肯失身。后來勒夫萊斯下狠心用藥將克拉麗莎麻醉,施行強暴。即使這樣,女方也堅決不肯嫁他,后來終于獲救,她的堂兄和勒夫萊斯決斗,將勒殺死。全書用克拉麗莎給密友的信和其他人寫的信組成,從多種角度描述了事情的經過。所謂“感傷主義”(sentimentalism)是18世紀中后期一種描寫人物感情曲折變化,并故意以此引起讀者同情的文學風格,它離開了冷淡的理性主義,但還沒有徹底解放為熱情的浪漫主義。感傷主義作品使人感到處處不脫舊式道德觀念的束縛,有些矯揉造作,吞吞吐吐。這里選介的一段,出自克拉麗莎在遭強奸后給密友安娜•豪的信,追述自己怎樣受騙上當,當時的心情變化又是如何。
盡管我的頭腦并不出眾,我還是有點時間考慮這個人和他的舉止。在他盯著我時,他的外表、狂暴的脾氣嚇壞了我。回憶起來是明顯的壓抑快樂型性格,就象我具有的那樣。他說話很簡短,他發出聲音時,仿佛呼吸被阻礙。當他們隨后再看時,我從沒見過他這么可惡的目光--他們獲得了成功!--兇猛又野蠻;比我在邪惡的房屋中第一次見到的那些女人的目光更令人惡心;不時還投來些不懷好意、惡作劇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話,我寧愿和他有100英里遠。可是他的舉止是有分寸的--還算莊重,可是,我本應反抗--因為他有兩三次抓住我的手,十分熱情,但這傷害了我;他的言語很柔和,但他說話時似乎不張開嘴;更不用說他乞丐般卑賤的腔調了;然而他的話和行為帶著一種強烈的表情和幾乎震顫的情緒!哦,天哪!他是多么壞,后來卻不去反省。
我說了一兩次我口渴了。我想要水:他們給我一些輕啤酒:我想,啤酒,是他們加放他們藥劑的不錯工具(如果以前的劑量還不夠大的話)。我告訴那個使女她知道我以前很少喝麥芽灑:可是,我沒有考慮我這種習慣,因為我實在太渴了,所以立刻喝下了酒,當時好像是,我發現情況比以前更糟;像喝醉了一樣,我應該問問自己:我不知道如何這樣。
他命令他的仆人出去兩次:就在他返回之前,送來了其中一位假扮的貝蒂夫人給勒夫萊斯先生的信。
他把信交給了我。我讀了:此后我認為我不知如何是好;由于蒙塔古小姐假裝突然發作的強烈的驚風,那夜她將推遲前往漢普斯蒂德;那時我突然意識到他在這所房子里對我可恥的陰謀。
后來我堅持直接前往貝蒂夫人的住所。
他說,萊森太太家里現在正十分擁擠,我的固執是出于毫無根據的恐懼(哦,他那時做的是怎樣的誓言,此后怎么以他的名譽起誓!),他希望我不要給她們添麻煩。他顯得異常吃驚(不知是出于高興還是悲傷),說夏洛特實際上以前就常驚風;如果她幾小時內不動身的話,他們將留她在一起呆一周。
也許帶些侮辱的意味,這個壞人說,親愛的,你只相信你的眼睛;你只看到你偶爾不在漢普斯蒂德的蒙塔古小姐家里,而且有點荒涼?那么我很擔心她。安靜對她正有好處;但如果你去的話你對她的關心,她對你的愛,只會增添這可憐女孩的病痛。
悲傷和恐懼帶來心煩意亂,我仍然表示第二天早晨以前決不呆在這間房子里。我所有的全部,我的戒指、我的表、我的一點錢都用來雇馬車;否則的話,如果找不到別人,我會在那晚上走到漢普斯蒂德,盡管是我一個人走。
于是他派人去叫一輛馬車,他們假裝去叫。他說,不管什么價格,他都會幫助我的,盡管很晚了;他將全心全意照顧我。但找不到馬車。
我還是把其余部分講短些。我的頭越來越痛;我變得遲鈍、狂亂、不省人事。天底下最壞的女人被叫來嚇唬我。在那時,對我來說世界上沒什么生靈比她更可怕了。
我記得我乞求慈悲。我記得我說我會是他的--實際上確實將是他的--以獲得他的慈悲。但我沒找到絲毫憐憫。我的力量、我的智慧都沒能幫助我--接著就發生了以下情景--哦,天哪,這些可怕的情景!--我一次次地痙攣使我失去了意識(的確很虛弱,不能記清楚當時的情況了),但我卻沒有死。這真是萬幸。
因此我被我以前意想不到的同性別的黑心腸的人欺騙、迷惑了,她們是作為貴婦人出現在我面前的,并且,我落在他手中,因此我被這個邪惡的人下流地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