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譯文】
貝基和狼
哥哥和姐姐們都上學去了, 對我們3歲大的女兒貝基來說, 牧場是個很孤獨的地方。她渴望有玩伴。我們答應給她買只小狗, 可在此期間幾乎每天都有“假裝”的小狗出現。
我剛洗完午飯的碗碟, 聽到紗門砰地關上, 貝基跑著進來, 激動得雙頰飛紅?!皨寢?。”她叫道, “來瞧我的新小狗。我已經給它喝了兩次水了。它渴極了?!?BR>我嘆了一口氣。又是一條貝基想像的狗。
“媽媽, 請來啊?!彼е业呐W醒? 她那棕色的眼睛露出哀求的神情?!八诮兄?--它走不了路。”
“走不了路?”這倒是沒想到。她以前虛幻的狗都能干意想不到的事。為什么突然這只狗不會走路?
“好吧, 寶貝, ”我說道。我盡力跟著貝基, 可她早就消失在牧豆樹叢里?!澳阍谀膬喊??”我叫著。
“這兒, 在櫟樹墩邊上??彀? 媽媽?!?BR>我用手分開帶刺的樹干, 又舉起手來遮擋亞利桑那州耀眼的太陽。一陣寒戰, 我渾身麻木。
貝基就在那兒, 坐在腳跟上, 腳趾牢牢地插在砂子里, 她膝上的是確確實實一只狼的頭。
“貝基?!蔽业淖於几闪?。“別動?!蔽遗步@堑牡S眼睛瞇了起來, 黑嘴唇繃緊了, 露出兩副兩英寸長的尖牙。突然, 那狼顫動了一下, 牙齒咯咯作響, 從嗓子眼里發出一聲令人憐憫的哀鳴。 “沒事, 孩子, ”貝基低聲對狼說?!皠e害怕, 這是我媽媽, 她也愛你。”
然后, 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貝基的小手摸著它那長滿粗毛的大頭, 我聽見狼尾巴在樹墩深處的啪啪敲打聲。
這頭狼怎么了?我在想。它為什么起不來?我看不清, 又不敢走近。我看了一眼空空的水碗。一下子想起上個星期有5只臭鼬忍受狂犬病的極度痛苦, 瘋狂地找水喝, 咬碎了包在滲漏管子上的粗麻布。對了??袢 U麄€縣里到處都張貼著警告告示, 貝基不是說過, “它那么渴”嗎?
我得把貝基引開?!皩氊悺!蔽疑ぷ佣及l緊了?!鞍阉念^放下, 到媽媽這兒來, 咱們去找人幫忙。”
貝基不樂意地站了起來, 吻了一下狼的鼻子, 然后慢慢走進我伸出的雙臂。狼那憂傷的黃眼睛跟隨著她, 然后頭落在地上。
貝基安全地在我懷里, 我跑向谷倉。我們的一個牧牛工, 布賴恩, 在那里上馬鞍。
“布賴恩。快來。貝基在干河床附近的櫟樹墩發現一只狼。我想它有狂犬病?!?BR>“我馬上就去, ”他回答說。我匆忙回到房子里, 急著要讓貝基上床睡午覺。我不想讓她看見布賴恩從工人宿舍出來, 我知道他會拿著槍。
“可我想給我的狗狗喝水, ”貝基嚷著。我吻了她, 還給了她幾個毛絨動物玩具讓她去玩?!皩氊? 現在讓媽媽和布賴恩照看它。”我說。
過了片刻, 我回到那櫟樹墩。布賴恩站在那兒, 低頭看著狼?!皼]錯, 是只墨西哥狼, ”他說?!斑€是頭大狼?!蹦抢前l出一聲哀叫。然后我和布賴恩都聞到壞疽味。
“唷, 不是狂犬病, ”布賴恩說道?!安贿^它肯定傷得挺厲害。你不認為殺了它, 免得它受罪, 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
“行”這個詞剛到嘴邊, 貝基就從灌木叢里冒出來?!安假嚩鲿阉魏脝? 媽媽?”她又把狼的頭拽在膝上, 她的臉埋在黑黝黝的粗毛里。這回不止我一個人聽到狼尾巴的啪啪敲打聲。 那天下午我丈夫比爾和我們的獸醫來看那狼。獸醫注意到狼對孩子信任, 他對我說, “我想你還是讓我跟貝基一起來照顧這家伙?!睅追昼娭? 貝基和獸醫一邊哄慰著那受傷動物, 一邊就給它注射了一針。那黃眼睛閉上了。
“它現在睡著了, ”獸醫說道?!皫臀乙话? 比爾?!彼麄儌z把身軀魁梧的狼從樹墩里拽了出來。那家伙定有5英尺多長, 100多磅重。子彈造成臀部和腿傷殘。獸醫做了該做的, 清洗傷口, 打了針青霉素。第二天, 他又來用金屬棒條取代了失去的骨頭。
“看來你們添了只墨西哥狼, ”獸醫說道?!八瓷先ゴ蟾牛硽q, 即使是只幼狼, 也不好馴服。這大家伙喜歡你們家小閨女真令我驚訝, 不過孩子和動物之間經常有些我們大人無法理解的事情?!?BR>
貝基管那狼叫拉爾夫, 每天往樹墩送食物和水。拉爾夫的恢復期很長。有3個月, 它用前爪抓地, 拖著受傷的后腿。我們按摩它那萎縮的腿時, 從它耷拉著的眼皮, 可以知道它在忍受著難熬的疼痛, 可它從來都沒咬過按摩它的手。
整整4個月過去, 拉爾夫終于自己能站立了。長時間沒有用的肌肉一活動, 它那大大的身軀都在顫動。比爾和我拍拍它表示贊賞, 可是拉爾夫卻惟獨喜歡貝基的柔聲細語、親吻或微笑。拉爾夫粗重的毛尾巴像鐘擺一樣來回晃動, 回答她鐘愛的表示。
拉爾夫的體力日見恢復, 它跟著貝基在牧場上形影不離。他們一起在沙漠牧草地上游蕩, 金發的貝基常常彎下身子, 在跛瘸大狼的耳旁低聲述說自然界奇跡的奧秘。夜色降臨時, 拉爾夫如靜靜的影子回到空樹墩, 那里無疑已經成為它專有的地方。隨著時光消逝, 雖然它主要生活在灌木叢里, 這頭膽怯動物的習慣越來越為我們所有人喜愛。
貝基頭一天上學, 拉爾夫很悲傷。校車開走后, 他就是不回場院, 而是躺在路邊等著。貝基一回來, 它欣喜若狂地圍著她一瘸一拐地蹣跚繞圈。貝基上學期間, 這樣的歡迎儀式從沒間斷過。
拉爾夫在我們牧場的12年期間, 它的習慣沒有改變。它總保持一定的距離, 不侵擾我們其他的寵物, 而是避開它們, 也不干預我們繁忙家庭的各種活動??墒抢瓲柗驅ω惢膼凼冀K堅定不移。第13個年頭的春天來臨時, 鄰居告訴我們說他開槍打死了一只母狼, 也打傷了跟她一起跑的伴兒。沒錯, 拉爾夫再一次身上帶著彈傷回到我們牧場。
貝基如今已快15歲了。她坐在那兒, 拉爾夫的頭擱在她膝上。它也該15歲了, 年紀大了毛已經灰白。比爾給他取出子彈的時候, 我想起了往事。再一次看見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摸著一只大黑狼的頭, 聽見一個細柔的聲音在說, “沒事, 孩子, 別害怕, 這是我媽媽, 她也愛你。”
雖然傷勢不重, 可這次拉爾夫卻沒有完全恢復健康。碩大的身軀日漸消瘦, 原有的一身密密的亮毛變得又干又暗, 也不再來庭院和貝基作伴, 成天靜靜地歇著。
盡管它老了, 行動不便, 可是一到晚上, 就又消失在沙漠地里或周圍的山上。拂曉時他的食碗又空了。
一天早上, 我們發現拉爾夫死了, 黃眼睛閉著, 四條腿伸開地躺在櫟樹墩前面, 似是生前豪壯動物的影子。我喉嚨哽住, 看著貝基流著眼淚, 撫摩拉爾夫的粗毛脖子。她哭著說, “我會很想念它的。”
但我拿毯子蓋上拉爾夫時, 我們驚訝地聽到樹墩里面有奇怪的沙沙聲。貝基往里瞧, 兩只小黃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小尖牙閃現在昏暗中。那是拉爾夫的孩子。
是不是它臨死前, 本能告訴了它, 它的孤兒在這兒會很安全, 像它一樣, 和愛它的人在一起?貝基抱著那顫抖的小毛團, 熱淚落在嬰狼的乳毛上?!皼]關系, 小……拉爾夫, ”她輕聲說道?!皠e害怕, 這是我媽媽, 她也愛你?!?/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