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蘋果之后
羅伯特•弗羅斯特(1874-1963)
王道余 譯
我那長長的雙柱梯子穿過一棵樹
還在指向天堂,
有一只桶就在一旁
我還沒有裝滿;而在樹枝某處,
也許還有沒摘的兩三個蘋果。
但摘蘋果這活兒算告一段落。
夜晚已經彌漫著冬眠的氣息,
蘋果的香味:我正在昏昏欲睡。
我今天早上從飲水槽里撈起
一大塊的玻璃。透過這塊東西
我把這草枯霜凍的世界琢磨;
我視線里是揮之不去的怪異。
冰化了,我讓它掉下、摔在地上。
但我其實
在它掉下之前就已漸有睡意,
我也明知
我的夢境會是什么樣的形狀。
巨大蘋果,這邊浮現,那邊淡出,
有蒂的一端,有花的一端,
每個紅褐色的斑點都很清楚。
我的腳弓不僅還殘留著痛傷,
它也殘留著梯子橫杠的擠壓。
樹枝一彎,我能感到梯子一偏。
我還不斷聽到地窖里有聲音
轟轟作響
那是一筐一筐的蘋果在送進。
因為我摘蘋果
已經摘得太多:我已累得太過
因自己曾經期望的巨大收獲。
有十萬萬只水果需要我去摸
手里小心握,扯落,但不能松掉。
只要
砸到地皮,
不管是否碰傷,不管是否刺破,
肯定要歸到用來造酒的那堆,
似乎一錢不值。
誰都能看出這次睡眠,我
會有什么麻煩,無論它是哪種睡眠。
如果他還在,
土撥鼠能說出這會不會有點
像他的長眠,如上所述般襲來,
抑或只是人的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