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蒂有了房子,只是因為她的老板有了新房子后,以很低的價格和極為優惠的付款條件賣給了她。洛蒂認為失去這個機會就等于丟錢。
洛蒂關上她不用的房間,任其變得破舊。她在外面吃飯,因此家里沒有什么吃的東西。她也不喜歡有人去她家,因為她們總是想喝一杯茶。
她過得小氣、摳門,但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認為中年時節省點,等她上了歲數最需要清靜的時候她就能過得舒服點了。
過了40歲,時間就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洛蒂已經60歲了。老板的兒子逼她退休,他可沒什么人情味讓洛蒂一直干到準備退休的時候。
她嘗試了幾次去找其他的工作,但是沒有人愿意雇傭她。洛蒂有生以來第一次想無償地工作。她只想有個地方去,有點事情可做來打發日子。
哈里死在國外的一個三等旅館里。貝絲哭得昏天黑地,好像他給她留下了一大筆財產一樣。他除了號什么也沒留下,她甚至沒有回家的路費。
出于她們的血緣關系,洛蒂知道她應該寄給貝絲一些錢讓她回家。
洛蒂用了一周的時間準備好一件臥室,這一周內她干了很多活,花了很多錢。所有的東西都需要更換或粉刷。一切收拾妥當后,房間煥然一新。她覺得她比貝絲更應該住這間房。
她想讓貝絲住自己的房間,但當看到床墊疙瘩不平,地毯破舊不堪,窗簾織紋盡露時,她良心很不安。她知道她也必須重新裝飾那間房子,接著她就很有干勁地收拾起那間房子來。
當她穿過樓梯向下看時,她震驚地發現,相比而言,樓下是多么地陳舊。她盡力地不去想,但她又無法逃避,強烈的對比使她越來越不能忍受下去了。
她從廚房忙到客廳,告訴自己說裝飾房間只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晚上她像一個高興地玩了一整天過家家的小孩一樣睡了,她比一生中其他任何時候都感到快樂,她在享受每一個小時。
只剩一天貝絲就要來了,經過閃光的鏡子前時,她開始模糊地意識到,然后清楚地看清別人眼中的自己,她感到非常痛苦,不能再忍受自己的這種形象了。
她開始瘋狂購物,從一家專賣店到另一家專賣店,還去了一家又一家美容院。她對結果感到很驚喜,并開始相信奇跡發生。
她在廚房燉火雞時,貝絲按響了門鈴。她心跳加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爐子冒出的熱氣造成的。
她走去開門,貝絲就站在她面前,然后她僵硬地接受了貝絲的擁抱,心跳得更厲害了,眼睛突然被迎面撲來的冷氣吹得痛起來。
“奧,洛蒂,見到你太好了”。貝絲說,但對洛蒂華麗的外面卻只字不提,貝絲上了樓,放下她破舊的手提箱說:“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睡一覺。”對她那可愛的臥室卻沒說一句贊揚的話。餐桌上晚餐很豐盛,上面放著碩大的火雞。貝絲說:“肥肉瘦肉我都吃”,也沒對這么大的一只火雞感到驚奇。而且這么大的一只火雞,只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吃,而其中一個窮得連面包都買不起。
美美地吃完以后,貝絲開始講述她自己的故事:她和哈里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雖然他們中大多數都處于社會底層,但都是好人。在她回憶的時候,歡樂與痛苦都表現在她的臉上。然而最重要的是她借以維持生命的愛情使得破落之處變成了人間天堂,潦倒號手變成了白馬王子。
于是洛蒂明白了為什么貝絲沒有提及洛蒂華麗的服飾,亮堂的房間或那只十三磅重的火雞,她甚至就沒注意到這些,也許明天她會注意到這房間是多么地豪華。洛蒂是多么漂亮,第二天熱過的火雞又是多么地美味。今晚她看到的只是她來這里所尋求的東西,一個落腳之處,一片手足之情。
她說:“我講的已經足夠多了,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
“我沒有生活過,”洛蒂懊悔地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攢錢,從未花過一天時間或一美元去享受生活。我忘記了韶光易逝。這就是我的生活,一種從沒生活過的生活,現在去嘗試生活已經太晚了。”
貝絲說:“意識到有多少東西要去了解已經開始學會生活了。不要去算我們還有多少年。在我們這個年齡,時間是以天來計算的。你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來彌補過去浪費的時間。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自怨自艾上了。”洛蒂笑了,那是發自內心的笑:“說實話,我替你感到遺憾。我要是明智的話,我應該替自己感到后悔。我知道我已經太老,不能盡情享樂了,但是我想讓你教我怎么做,我已經決定開始過一種新的生活了,不管它的代價有多大。我感覺很高興,很激動,我喜歡這種感覺。”